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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闻
3574公里,46小时20分,一路下来人和车都不轻快
“最牛”大巴上的双重考验
1月6日上午9点30分,济南广场汽车站。山东春运首日,我们登上了这辆大巴车。之后,用时46小时20分,我们体验了一次3574公里的“走西口”之旅。
拉7名乘客出发仍不怕赔本
车从济南出发时,车内有本报3名记者、司机及工作人员共7人,乘客也是7人,而这辆双层卧铺车荷载44人。
济南长途汽车运输有限责任公司五分公司副经理赵东升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到乌鲁木齐油钱约6300元,过路过桥费约2300元,再加上司机工资不到3000元,车辆维护保养1000元,来回一趟成本近24000元。
“如果来回有一趟能达到满员状态,平均每人的车票大概在800元,这样算下来是30000元左右,不亏钱。”赵东升说。
现在去的时候人少,但回来能拉满人。换言之,从山东到西部人少了,从新疆来东部的人多了,就意味着“春运”快开始了。
为什么要坚持跑这条漫长的线路?济南长途汽车运输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江伟琦说:“汽车的显著优势在于机动灵活,可以提供‘门到门’的服务,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铁路及航空运输的缺陷。”正是因为如此,这条线做到了“不亏钱”。
经过的隧道多得“数不清”
从始发站济南到终点站乌鲁木齐,这辆“最牛”班车途经西安、宝鸡、兰州、武威、酒泉、哈密、吐鲁番等13个站点,沿线基本都是高速公路。
“越往西,天越蓝。”这是司机李善海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1月6日上午9点半,大巴车出济南,当晚8点35分到达河南灵宝。此前基本是一路平原,出灵宝进入陕西后,大大小小的土丘高低起伏,黄土高原地貌越发明显。而过宝鸡到兰州前,最明显的特征莫过于一个又一个隧道。
在车上睡觉,尤其难以让人踏实。经过白天颠簸,6日晚上,暗着灯的大巴车上除了马达的轰鸣声,及或深或浅的刹车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过宝鸡了。”低沉的声音从车厢前传来,沉寂的车厢并未有丝毫改变。过了不知多久,车窗外一道接一道闪光划过。记者起身看了看,原来车进隧道了,隧道里灯光通明,光柱刷刷地从眼前而过。
“从宝鸡到兰州,不知道要过多少个山洞。”夜班司机袁宝紧盯着前方,笑着告诉记者,“你可以自己数数。”
“一个,两个……”但记者并未坚持多久就睡着了,直至7日凌晨。
一辆车熄火就可致大堵车
1月7日凌晨2点50分,身体感觉不到汽车行驶时带来的震颤,原来我们的车已经停下了。向窗外望去,正下着细密的雪,在路面上也留下了薄薄的一层。沿着向左转弯的高速路,车辆用红黄色的灯光排成一条长达十几公里静止的车龙。
司机袁宝说,汽车正处在麦积山与天水之间,已经堵了将近一个小时。陕甘交界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无常,再精准的天气预报也挡不住这一路段风雪的突袭。
车过麦积山,要经过几段上上下下的坡路,最陡的是一段近30度的上坡,客车就停在上坡的中间。
车龙的最前端是几辆半挂货车,袁宝说,每每遭遇堵车,罪魁祸首都是半挂。大部分半挂车一旦超载,重心就会转移到后轮。上坡的路结了冰,前轮无法形成有效的摩擦,就只能在冰面上原地打转。
又过了一个小时,车龙缓缓地在小雪中向前挪动,时速始终难以超过30公里,三小时才走了一小时的路。
听到记者堵车时的叹息,袁宝笑了,在他眼里这只是“短暂的停留”,气温骤降才是这一路最值得担心的。低温下汽车一旦熄火,燃油很快蜡化,再想发动“比登天还难”。只要一辆车熄火,很快就会造成整条路的堵塞,他遇到最长时间的一次堵车长达18小时。
“不过大多数时间我们走得都很顺利。”袁宝笑着把那句说了多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都习惯了。”
睡梦中抵达乌鲁木齐
“到站了!”1月8日上午,司机邱长强一声吆喝,车厢内一阵骚动,乘客和记者都长舒一口气:“终于到啦!”
蒙眬睡意中,记者的记忆大多停留在7日晚的布隆吉停车区。在此处吃饭时,司机李善海略带兴奋地说:“吃完这顿饭,明天就到乌市了!”由于高速路站点并不多,司机们基本会在固定地点吃饭。
每一次停车吃饭,就预示着距离目的地近了一步。每次饭后再上路,似乎都是车上最热闹的时候,尤其是从西安上车的小姑娘米露儿,总是兴奋得跑来跑去,大人们则各怀想法,期盼着下一站的停靠。
□ 故事
每隔两三小时接一个问候电
车到西安已是1月6日晚上11点,此时从服务区上来了一家三口,隐约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7日一早,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乘客就听到了小女孩的歌声。原来是车厢里播放了歌曲,小女孩和着音乐咿咿呀呀地唱着。
播放到欢快热烈的曲目,跟唱不够尽兴,小女孩在过道里跳起舞来。抱着活泼可爱的宝贝女儿,米先生给大家介绍起来。他家住在辽宁鞍山,小女孩名叫露儿,还不到三岁,是头一次到姥姥姥爷家过年。露儿平时就喜欢唱歌跳舞,这次还说要给姥爷表演节目。
说着话,露儿的姥爷就打来了电话,而米先生这一路就是听着岳父的电话过来的。米先生的妻子是维族姑娘,家在石河子市,在鞍山工作时两人相识相恋。结婚六年了,夫妻俩还从没回新疆过过春节。
露儿出生以后,两位老人说什么也要米先生夫妻俩带着露儿回新疆,见见外孙女。
没买到直达乌鲁木齐的车票,米先生一家先坐火车到了西安,又等了一天坐上了这趟车。自打从鞍山出发,白天里露儿的姥爷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打一次电话,总要问清楚到了哪里才放心。
客车难免有些颠簸,轮班休息的司机不断提醒米先生夫妇照看好露儿。也许活动受到限制,露儿更喜欢车厢外的感觉,一到服务区就大声嚷着“下车好”。
父子会车时鸣笛诉牵挂
从山东一路向西,途经河南、陕西、甘肃到新疆,树木农田、黄土沟壑、戈壁沙漠,每个省区都呈现出不同的风貌,让人应接不暇。
济南到乌鲁木齐线路开通仅一年多,高速公路全程贯通也不过一个月,车上的旅客都是第一次坐这辆车。休息的司机师傅义务做起导游,提醒乘客欣赏路边的景点。
司机袁宝从线路开通就在这辆车上,另两名司机也干了至少半年。几十趟的往返让他们“导游”变得很专业。
心情的舒畅无法掩盖长途旅行带来的身体上的疲惫,乘客如此,司机师傅的感触就更深。结束了一个班次的旅程,他们最想做的就是在旅馆里好好休息一天,既为三千多公里的旅途画上句号,也为下一班次做准备。
下车时记者曾邀请袁宝带着我们逛逛乌鲁木齐,却被他拒绝了。袁宝有些不好意思,尽管来乌鲁木齐已有六七十次,但下车就在车站附近休息,对这座城市还是很陌生,“从来没有进市里好好逛过。”
在聊天中记者得知,袁宝的儿子在另一辆连接济南与乌鲁木齐的车上,由于班次的交错,平均一个月也难见上一面。发车前爷俩总要通个电话,两车在高速路上交会时,用鸣起的笛声道一声问候。
□ 随感
西出阳关的情愫
——关于乌鲁木齐班线的随访体验与思考
□ 本报记者 张永东
虽说西出阳关无故人，有赶路、熬夜、拍照、记录、协调、倒时差等辛苦，但我更多充盈的是浓浓亲情和点点思考。
1月6日至11日,龙年春节前夕，笔者和齐鲁晚报记者一行昼夜兼程，冒零下二、三十度严寒，用5天零2个小时，往返1.4万多里，从平原、沟壑、高原、盆地、风口、冰雪，到黄土、大山、戈壁、荒漠、无人区，横穿鲁、豫、陕、甘、新五个省（自治区），体验了目前山东省内运行最远的一班长途汽车——五分公司乌鲁木齐班车春运首日之旅。
对于此次配合新闻媒体“新春走基层——民生万里行”采风，公司高度重视，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潘锡民做出指示：大力支持，展现合作精神。副总经理江伟琦亲自部署，分公司经理郭淑林具体落实，有关分管领导等到站送行。难忘1月6日晚18：53工会主席吴芳芳发来“注意安全”的短信，难忘1月8日晨到乌时碾子沟汽车站马站长和班线现场管理代表王培栋等人的热情协助，以及媒企双方在车上、住处通力采编稿的时时刻刻，归来后公司领导、同事的深情问候。
当然，更不能忘却一路上给予旅客和我们关照的司机师傅们。“车上有烧饼、火腿肠，快招呼晚报记者来吃！”“上车请穿鞋套，别在车内乱走。”司机李善海不时提醒，体现的是服务细节；发车前司机宣读《安全驾驶公开承诺书》，则是出于对旅客生命财产的尊重。当笔者称赞袁宝、邱长强等司机师傅身体棒、行车稳、能跑路、配合默契、见多识广时，他们质朴的脸上只现淡淡一笑——数十年的驾龄、年均数十趟的车程往返已让他们心态更加平和，而袁师傅的最大遗憾则是：至今没能带家在农村的老伴逛趟新疆。“长途汽车尤其卧铺客车驾驶员素质自然过硬了，都经过了岗前培训、测试和考察。” 五分公司副经理吴洪说，“为确保班车安全，我们平时强化教育，不但帮驾乘人员解决营运中的困难，与其结成安全互助对子，还利用GPS系统实时监控车辆运行。”
平安即幸福，满足需求是根本。笔者所乘的这班车在济南广场汽车站载客7人，返程时满员——季节性客流变化太大。五分公司副经理赵东升对此进一步解释：“这主要是受鲁、新两地间跨区大、路程远、地形复杂、天气异常和铁路、航空竞争等复杂因素影响，旅客成分尤显分明。”的确，此线旅客中多半是打工者、生意人。22岁的王燕在山东邹平打工三年了，虽然厂里还没放假，但还是早早买了回程票，青海西宁人包万刚透露：“她期待着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四川广元人王利民，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和同岁的亲戚几个月前从重庆到了山东威海，“反正有网，又有技术，找工作不用愁，就是火车票太难买。”在新疆开超市的湖南籍小伙贺辉首次老少五口返乡，便幽了一默：买火车票比中彩票还难，这班车解了我燃眉之急。“乌鲁木齐班线开通于2010年10月，光前期工作就用了两三年时间，真难啊！”五分公司经理郭淑林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既考虑了进疆火车少购票难，又顺应了省、市和公司鼓励发展省际超长班线的要求，兼顾公司客运市场的考察成果和驾乘人员积极性，也算是为西部大开发做点贡献吧。我们双方终于达成共识，立即投放了6部车，社会反响强烈，其中就有咱新闻宣传的功劳。”
天下客运是一家。运输企业只有在为旅客、社会等提供利益最大化上共享，才能实现“多赢”。由此也对开通不过一年半的五分公司乌鲁木齐班线的“可持续发展”求得“注脚”：一是加大宣传，提升知名度；二是严格监管，确保安全；三是优化服务，提高上座率；四是深挖潜力，促进多元化增收；五是总结经验，提供有利借鉴；六是……不一而足，为的是换来大家满意和效益。也那怪，小姑娘米露儿下车时，还不断学着妈妈的腔调，口齿不清地邀我们“欢迎来维族家做客哦！”更多的旅客则是笑着与我们作别。
万水千山总是情。乌鲁木齐班车“走西口”的短暂随访，留给笔者的永久记忆和启示是：团队过硬何惧万里征途；敢闯能干才是大气魄；稳中求进方显真本色。
□ 手记
到站的惊喜让疲惫瞬间消失
听说到达乌鲁木齐消息的那一刻,浑身的疲惫彻彻底底抖落一地!所有的疲惫,都抵不过到达目的地那一刻的惊喜和期待,无论期待这个目的地是家,抑或其他。
46小时20分钟,3574公里,这是大巴车仪表盘上,到站和开始的时间和里程两组数字相减的结果。
对于此次经历体验的我们来说,更多是完成任务后的轻松。而对于更多急着赶回家去的人来说,则意味着各种美好的期待。
忘不了,22岁的甘肃女孩王燕在听到快到家的消息时突然发亮的眼神；忘不了,3岁米露儿在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时的认真表情；忘不了,46岁王利民下车继续赶路时的坚毅背影。
因为他们都到了目的地,虽然这个目的地可能是暂时的,但只要能到,便会有更多更美好的希望诞生的可能。
对我们而言,这次旅途很长,但能亲眼看到、感受到春运时人们的种种期待变为现实,我们从内心深处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不正是我们在出发之初的期待之一么?
到达目的地,是旧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年后,返家的人们会带着新的期待,走上新的征程。有了对未来的期待,这点疲惫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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